陈奕迅：一路有陌路人陪你这一生

文 · Glaucous

从第一次听《十年》到现在正好十年。

想到陈奕迅，脑子里浮现的只有一张很像初中语文老师的脸，一头古怪的乱发，一副脱线的笑脸。比那些更具体的，同时也是唯一具体的，是像十年一样长的时间和歌单。

半个月前我做了一个梦，梦见自己在一个四面环山的村庄里。一条还没有铺上柏油的马路，停着一辆旧吉普。我蹲在车顶上，朝着最高的一座山，太阳正在落下。亲人朋友在不远处支起帐篷野餐谈笑，突然有人放起《夕阳无限好》。看着寂静的群山和马上要消失的太阳，亮得让我睁不开眼，突然嚎啕大哭。有人走过来问我为什么哭，我说，想到第一次听到他的歌我还是个小孩子，现在我突然长大了，很多东西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失去了。

醒来的时候我很诧异，也五味杂陈。这些话，在生活中我一定绝口不提。一个人怎么能承认自己失去了很多。当他承认时，意味着失去的东西真的不会再回来。我也没想到，梦里响起的歌，是一首我原本甚至没怎么留意过的歌。

然后像意外遇到多年未见的朋友，拉着他聊了一个通宵。

听《心的距离》是一个长途跋涉的夜晚，一连几个小时，我坐在汽车后座上看着窗外千篇一律的黑夜，戴着耳机想着某一个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来是谁的小男孩。听《苦瓜》是凌晨躺在宿舍床上，心烦意乱，桌子上永远有一堆空白的卷子，却恍惚看见了未来可能会获得的一点豁达，心生慰藉。听《不如不见》，拿它的歌词为原本，给长得像陈奕迅的语文老师交作文，编了个老套的爱情故事，背景像上世纪的香港。《吟游诗人》在耳机里响起来时，一个人行走在异国的山和大海。《反高潮》是我和最好的朋友去唱歌，很少唱歌的她唱了这首歌，至今我也不知道她的一些事，但她不说我也就不问，亦可从歌里略知一二。《绵绵》是上个礼拜写和林夕的我。而《倾城》就是昨天夜里的我。

陈奕迅很像学友哥。他们在舞台上即使没灯光，没伴奏，没道具，也能够留住听众。拿到一段再平淡的歌词，都能唱出故事。黄伟文歌词里的陈奕迅和林夕歌词的陈奕迅有两种形态，我喜欢黄伟文的陈奕迅多于林夕的，内心有情，却懂克制，一半在歌里，一半在心里。林夕把每个歌手都变成他自己，黄伟文却把自己变成所有人。

陈奕迅的经纪人瑛姑只带过三个艺人，却带出了香港音乐的三个时代——陈百强、王菲、陈奕迅。时代会过去，对市场来说歌手也会过时，但音乐本身不会。

没有陈奕迅，过去的许多时刻回忆起来都是默片。没有他，在梦里哭的时候都没有一首歌能把这世界的残酷变得浪漫、平静和温柔。感谢一路有陌生人陪你这一生，即使失去很多，亦有片刻值得留存。

制作 | 花边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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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从何说起？”